一切從救母親開始
陳志成指出,第一期結訓的25位接生婆締造了傲人的成績,她們在去年6月前共產檢了607位孕婦,接生404位,轉診14位,所有產婦和胎兒都安全存活,被當地醫界視為奇蹟。
去年醫療團開始補助接生婆在偏遠村落設立產房,以取代過去在草地上露天生產的情況。「救一個母親就是救一個家庭;救了家庭,國家才有希望,」陳志成如是說。
令人難以想像的是,馬拉威民眾沒有捐血的觀念,醫院裡也沒有血庫應急,很多病人因為無血可輸而死亡。
陳志成在馬拉威經歷過一場與死神拔河的艱辛戰役:一位台商感染瘧疾,不幸侵犯腦部,必須緊急輸血,但因馬拉威沒有血庫,雖然動員了所有的同仁和親友緊急捐血依然不夠,最後這位台商還是走了。
為了避免悲劇重演,陳志成於是四處舉辦捐血活動,推廣捐血救人的理念,並引進血液篩檢機制,「在全國平均每7人就有一名帶原者的愛滋感染率下,安全的供血是很大的挑戰。」
功成身退
點點滴滴的努力,直接嘉惠在非洲人民的身上,也間接鞏固著我國與友邦間的邦誼。
有鑑於非洲經驗的成功,衛生署目前有意更進一步推動「南島計畫」,包括馬偕、萬芳、高醫、彰基等醫院也將陸續加入,在南太平洋群島的邦交國推展「醫療外交」工作。
援外使命成果斐然,但在擔心與醫療專業脫節太久、孩子的中文教育問題等諸多考量下,陳志成選擇在3年任期屆滿時交棒。第二任代表由署立屏東醫院醫師盧道揚接任。
3年,一千多個日子,陳志成帶著老婆、孩子在馬拉威過著精神上寂寞、物資上極度貧乏的生活。
對於貧苦的馬拉威,陳志成只有悲憫和諒解,沒有絲毫的抱怨,即便談起當地治安欠佳、竊賊四起、人人擁槍自衛時,語氣仍舊充滿同情。
「他們實在太窮了,」陳志成說,在當地人眼中,擺放簡單幾件物品的路邊攤就是「量販店」,而腳踏車就是「救護車」。他剛搬進新家的第二天就遭小偷光顧,前後總共遭竊3次,雖然大家都勸他買把槍,說對空鳴槍具有嚇阻作用,夜晚更常因槍聲不斷而無法入眠,但他仍不願買槍,只因為自己大老遠跑來非洲是為了「救人」,不是「殺人」。
在他積極奔走非洲各國時,只能靠請保全、養5隻狗(被毒死2隻)來保護妻兒和家園,其他的一切就交托給信仰的上帝來保佑。
也是父親
物質環境與治安條件不佳,都不曾動搖陳志成舉家赴任的信心,唯獨在小兒子兩度感染瘧疾,飽受病痛折磨時,讓身為父親的陳志成深感愧疚,甚至一度心生懷疑──為什麼要帶著老婆、孩子千里迢迢走這一遭?這樣的犧牲奉獻究竟值不值得?
在非洲,每天有三千多人死於瘧疾,這種瘧原蟲感染的傳染病在馬拉威像感冒一樣,有如家常便飯。「雖然我是個小兒科醫生,有能力醫治我的孩子,但仍擔心孩子會留下腦性瘧疾的後遺症,」陳志成說。
雖然曾經懷疑,但回首3年的非洲之行,陳志成終究肯定。「很多在台灣失去的東西,我在非洲都找回來了,」陳志成舉醫病關係、醫師尊嚴為例,台灣醫生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,但在非洲,醫生受到的尊敬和回饋是超乎想像的,許多病人甚至用半跪方式和醫生說話握手,讓他感觸深刻。
除此之外,陳志成認為,3年的非洲生活對孩子來說非常寶貴。兩個分別為7歲、5歲的孩子,在美國教會辦的國際學校就讀,除了馬拉威同學外,還有機會接觸各國的小朋友,培養國際觀;非洲單純而沒有太多引誘的生活,也讓孩子們習慣了沒有電視、電玩,將物質慾望減到最低的生活方式。
撒種非洲
陳志成卸任後重返屏東基督教醫院,並繼續推展屏基的海外醫療工作。然而,對於非洲許多尚未完成的事工,他依然心心念念著。
「醫療外交與農業外交最大的不同是,醫療是直接與人接觸,感受特別深刻,」陳志成說,這個特點使得這項工作有持續的必要性,倘若一旦因斷交而撤退,將對病人產生很大的衝擊。
人回到台灣,陳志成的心似乎還遺留在非洲,念念不忘馬拉威的種種需要,積極擔任「後勤支援」的角色,他希望能募得一輛兼具看診、X光檢查及開刀功能的巡迴巴士,作為流動醫院和肺結核防治車;他還希望為接生婆的腳踏車後面加裝「板車」,作為運送產婦的「救護車」;也希望能募得一些小紀念品,做為推廣捐血活動的贈品……。「台北捐血中心已經承諾要捐助一台捐血車,」陳志成難掩興奮地說著。
深耕、撒種,屏基在馬拉威的醫療援助工作還未到收割階段,未來還將持續下去。在第一任駐非代表陳志成的眼中,「外交」指的是雙方交朋友、建立友好關係、一起工作、一起生活;「醫療外交」透過醫療對「朋友」進行人道關懷與人命拯救,是我們最應堅持投入、絕不能放棄的使命。
「早期宣教士來台奉獻,現在是我們回饋的時候,哪裡有需要,就到哪裡去,」陳志成說,自己隨時都可能再重返非洲。